爽文天下 - 经典小说 - 牧紫箏在线阅读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他們本就預計在金衡住一晚待明日逛完景點再回家,回到下榻的客棧,帝林坐到床鋪上拍拍大腿意示紫箏,紫箏乖乖地坐到他腿上。

    抱住紫箏,他替紫箏診脈內觀。

    紫箏這幾年靠著帝林調理診治雖恢復的不錯,但沒了龍族與生俱來豐沛靈力的內丹與堅硬的護心鱗,淪落到比一般修道凡人更虛弱的狀態。就算她想,全力驅動靈力使出從前水準的法術靈陣也僅能維持短短時間。

    這不是?只不過稍微動用點靈力而已,紫箏已經坐在他懷中開始打瞌睡點頭如搗蒜。

    身為蛟龍一族最驕傲的兩者她都失去了,還把最後心脈凌霄寶珠也給了帝林,真真什麼都不剩。

    心疼的摟緊睡著的人,他緊扣著紫箏的手緩緩輸入靈力,兩人維持這姿勢直到日落,紫箏才悠悠轉醒,「嗯?」

    「醒了?」帝林輕聲,「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紫箏晃晃腦袋,「?」還未說話咳了一聲,隨之而來的瘴毒也倏地開始蔓延,她表情一變捂住心口臉色快速刷白。

    帝林察覺到他執著的小手猛地收緊,黑光在皮膚下閃動,趕緊將手貼到她胸口用神力緩緩化解奔騰洶湧的餘毒?如果可以他當然想像從前般一口氣將餘毒清除,可紫箏的身體早已不如正常妖族強健,太脆弱而承受不住強硬的治療,積淤五臟內的瘴毒就算勉強清除連帶的傷害會要了她的命。

    閉眼眉頭深鎖咬著下唇忍痛接著又咳了好幾聲,紫箏用手帕掩住口鼻,再放下時血跡斑斑,「?對不住。」語氣嘶啞虛弱。

    「沒關係。」又在鬼門關前走一回,帝林壓住心中的恐慌抱緊她,「慢慢來,遲早會好的。」

    靠在帝林的胸膛等暈眩感過去,她不敢換氣太快,呼吸間還發著嘶嘶聲,耐受渾身劇痛抖著手靠神力勉強將肺經疏通,等心口的劇痛被壓下,她閉眼休息許久才有力氣挪動幾乎麻痺的手指。雖然如今還是有辦法驅動靈力,但後遺症嚴重且有被餘毒反蝕的危險,代價十分巨大。

    但總比帝林被看到動用神力好。

    入夜了,兩人只好去隔壁的館子叫些清粥小菜來吃,萎靡的紫箏拿著調羹瞌睡不已,帝林還要小心她埋進碗裡。

    總算把晚餐吃完,夜深路上也沒人了,帝林索性抱著最後還是沒吃完一盆粥就疲憊睡著的紫箏奢侈地用傳送回不過幾步外的房間。將人抱上床安頓好,他小心翼翼擦去紫箏緩緩流出的鼻血,再診一次脈確認瘴毒趨近休眠才安心張開結界跟著躺下。

    幾乎是樓下客棧的大門一開帝林就清醒了。

    吵雜聲穿過結界而入,以及急促的腳步聲從一樓爬上,他捏捏紫箏的臉頰,「阿箏,醒醒。」

    「?」紫箏對他的聲音毫無反應,瘴毒發作後總需要非常長的時間休養,此時十分虛弱,比一碰就壞的紙燈還更危險,隨便吹個風就準備大病。

    放棄喚醒人,帝林給她拉高被沿蓋得嚴實確定不透風,翻身下床穿過結界,在來人敲門前便率先打開房門,稍嫌冷漠的表情看著手尷尬停在半空中的來人。

    男人一身輕甲軟盔看起來侍從樣,他看到帝林後先愣了愣,從順如流拱手,「在下金衡城主近衛世佐,請問夫人是否在呢?」

    「內人這幾日舟車勞頓病了,還在歇著。」帝林面不改色的說,「敢問大人有何事?」

    「這麼不巧?」世佐看帝林的表情也分辨不出真假,「昨日法鬥賽遇賊人凶險,城主聽聞貴夫人出手解眾城之困,今日特地想邀夫人宮內一敘酬謝。」

    「城主好意我替我家娘子謝過了。」帝林點頭,不卑不亢,「只是她體虛這幾日都得休養,怕是無福了。」

    「城主發話了,若夫人有何需求都一定奉上,不如移駕府上養病?金衡裡最珍貴的藥材都可輕易入手,想必對夫人病情大有助益。」

    「?」帝林看著世佐,短暫的沈默讓世佐不知為何背冒冷汗。奇怪,什麼風大浪大的事情沒見過,為什麼會對面前這個普通的修仙者這麼恐懼?

    「打娘胎裡帶來的毛病罷,沒什麼藥有效。」帝林答道,「他日定再登門拜訪,有勞近衛大人如此傳話給城主了。」

    送走世佐後帝林關上門回到床旁,少一個人抱的紫箏雖然還是睡著但皺眉似是不太安穩,抱著枕頭蜷縮在角落埋在被子裡,一頭長髮壓得凌亂無比。

    他重新爬上床將紫箏撈進懷裡,把一頭亂髮梳整放到外邊,紫箏嚶嚶幾聲從抱著枕頭改成環住他的腰後臉貼著胸口,虛弱地輕咳幾聲,感覺紫箏快被喉頭的癢意擾醒,他趕緊拍背安撫。

    拍背順了好一會氣才又陷入熟睡,打著小貓呼嚕聲咕嚕嚕的,與他的心跳聲相互迴響。

    他重新拉緊被子將紫箏裹好,還不忘被角都得腋緊,徹底地包裹住。

    閉上眼入定,真奇怪,上萬年來都是一個人入睡,短短幾年卻也習慣枕邊人的呼吸心跳與體溫,愛還真是個可怕的玩意。可是他只要聽得紫箏的呼嚕聲與心跳便感到無比安心,再大的恐懼都比不上失去她的無助與絕望。

    一路睡到快午飯了紫箏才突然驚醒,她噌地坐直身體又因氣血虧損暈了下,十分慌張,「完了,又睡過頭了!」之前明明說好要去逛明池的,她想推醒帝林,怎知半邊身子竟還麻痺著,使不出力反要倒在他身上,「你怎麼不喊我起?呀!」

    帝林順勢地睜開眼接住她,「時間多得是嘛。」他捏捏紫箏睡紅的臉頰,「我看妳昨日累壞了,今日附近逛個街就好了吧?」他其實萬分地不願意帶紫箏在此時出門,染風寒的風險太高。

    「我的明湖信水餅?來?」紫箏話未說完立刻一聲緊過一聲地咳嗽,還以為要將肺也咳出來。

    帝林趕緊拍背餵水安撫,「之後再帶妳去買,別急。」

    他擔心地使了點力氣捏紫箏的指尖,「還麻嗎?」

    喝過水還剩淺咳,她微微點頭。

    帝林憂心不已,以神力按xue位活血調氣,直到紫箏搖頭才停手。

    待咳聲減緩,他下床去接水回來讓兩人盥洗,很自然的替紫箏綰髮?實在是紫箏除了男髻以外什麼都不會,他想要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娘子只能自己來。

    換好衣物也吃過早飯,帝林從自己的空間拿出藥,多了幾顆深黑色藥丸,「昨日發作的比較嚴重,今日就不宜吃這麼烈的藥了。」

    紫箏乖乖接過放入小包,相較昨日氣色紅潤,她臉色蒼白許多,籠罩著一股病氣萎靡不振,「要在金衡多住幾日嗎?」

    「恐怕短時間回不去。」帝林替紫箏將披風打一個結…雖然外面日頭正烈。他稍微提了今早的事,「我猜,城主有求而來。」

    紫箏困擾皺眉,「昨日果然是衝動了。」她現在有點後悔昨日的行動。

    帝林安慰的摟摟肩膀,「若這是緣,來了也擋不住。若由我停下巨石…今日又如何呢?」

    「…」紫箏腦海中出現以前曾在書冊上出現的敘述,「天兵天將?還是天官百相恭迎?又被跪回去當擺設供奉?」

    「妳這小腦袋倒是很想擺脫為夫嘛?」帝林沒好氣輕拍她額頭,「想得美,我會把妳帶上…一起把牢底座穿!」

    「那還是算了。」紫箏討好的笑,「我過動靜不下來,那種鬼地方根本不好玩。」

    哼笑一聲,帝林還是牽著紫箏的手走出客棧,如以往他們出門時那般相偕一路閒聊拌嘴。

    這一次紫箏聽得腳步聲比帝林還快就清醒,她要起身但帝林先一步壓住肩膀,「我去。」似是早預料般,帝林坐起身拉過一旁的罩衣穿上,穿透陽光的罩衣映穿他結實的身軀。

    又在敲門聲落前被拉開房門,世佐都快習慣了。他從善如流地收手躬身,「城主等候不到夫人光臨,冒昧讓在下再來叨擾一次。」

    未等帝林發話,後頭傳來紫箏的聲音,「怎麼好意思讓城主大人等那麼多日呢,是我的不是。」散著一頭灰髮的紫箏從後頭慢步出來,相較發作時面如槁木,休養幾日後總算氣色好些,「抱歉了,我舊疾復發耽擱許久。」

    「是咱們唐突了,聽聞夫人抱恙,城主也想盡一點棉薄之力。」世佐向紫箏恭敬地說,這是他第一次見著紫箏,內心隱隱一驚。

    在充滿修仙者的世界他對不管多艷冠絕倫的長相已見怪不怪,與遠超仙人絕美長相但臉色總是高冷的帝林不同,皮膚白皙清秀美麗小娘子迎面走來,比尋常女子還要矮上不少的身板纖細瘦弱,挺得筆直也只快到帝林的胸口。但撇除一頭世間罕見的灰髮,那一雙大圓眼透出的氣度與威壓怎麼瞧都不是平凡人,看著體弱不似那日大展身手的身影,查了這麼多天身分都查不出個所以然,這兩人究竟何許人也?

    帝林從旁拿了件披風蓋在紫箏身上,清冷的眉眼遇上紫箏便化為一灘柔情似水,繫著結關心地說,「早晚涼,不是說要記得穿暖一點?」

    紫箏笑笑地握了握他的手,轉頭對世佐說:「勞煩大人傳個話,飯點過後必登門拜訪。」

    「在下午後金賢宮正門等候大駕光臨。」世佐也不廢話,躬身後退轉身離去。

    帝林用與自己一同的暖青玉簪替紫箏綰了比家常稍微複雜的髻,上了淡粉色的口脂讓她氣色不要那麼慘淡,雖說應時氣穿著碧綠色淡雅的薄紗夏裝,他還是加了件防風用的披風防著涼。

    「不知道一日能不能解決。」長街上她挽著帝林的手臂,一手抓著裙擺上階梯。

    「多幾日也是耽擱得起的。」帝林還是一套白布衣,與紫箏相比簡樸許多,他側眼看著陽光下臉色更加蒼白的紫箏,本來想說的話還是忍在心裡沒說出來。

    紫箏在大部分情況下是理智的,只是氣性見不得百姓受苦,這點他以前就領教過。若此事事關平民,絕對是擺脫不掉了。

    他們依約來到金賢宮的正門,世佐等候多時,引著他們入宮。

    本以為會是個豪華宮殿結果意外的低調,樸素的庭院與簡單的磚瓦構成,看起來佔地廣大卻幽靜。他們穿過一個個迴廊走到正廳,進門左右站了兩人。

    紫箏認得兩人,都是在法鬥賽出陣的道賢真人與德江仙君,兩人朝他倆望了望,拱手並未發話。她也習慣性拱手回禮,帝林只點個頭就當作打招呼了。

    正廳裡頭走出一個看起來約三十的男人,長相英俊衣著樸素卻質料不菲,「特意邀請伉儷入宮一敘,是在下實在想當面感謝拯救大賽的人。」他朝兩人微躬,「金衡城主,申璟和。」

    「城主言重。」紫箏淡笑,「正好有幸參與金衡盛事,湊巧罷了。我身子骨弱,盤算時間差不多咱們也該回老家了。」語畢很應景的淺咳一聲。

    申璟和與世佐快速交換一個眼神,世佐從旁朝著眾人一揖,「今日邀諸位入宮,乃是金衡有一事相求。」

    紫箏的淡笑不變,只是內心嘆口氣,她不找事事自會送上門,帝林從頭至尾都沒有發話,看來是預知此事躲不過乾脆安靜。

    以她的身體狀況還真不知道應不應付得來,最糟糕就是得帝林出手然後她倆被請回天界或又波瀾再起。似是查覺到她的內心,背後的帝林握了握紫箏的手低頭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

    「不妨說來聽聽。」道賢真人說道。

    「雖說此事不宜張揚,但咱們也實在無力應對…不瞞各位,金衡上月賽前曾接到恐嚇預告。」世佐接著說,「這種東西…金衡貴為雲洲第一大城,早就習以為常,只是此次的預告不一般。」

    「犯人信中揚言要以殺證道。」

    「…」紫箏斂下眼眸。

    「若只是尋常人,城中兵衛處理便是,可是月初以來不停接到失蹤人口申告,做案手法一次比一次殘忍,受害者的修為一次比一次高。」申璟和接過話,「即是如此還是抓不到犯人,咱們合理懷疑信中宣稱要以殺證道的人,靠著每一條人命逐次變強…最後一個受害者是已經準備渡劫的玄辰道長。」

    「玄、玄辰道長?」德江仙君吃驚無比。

    紫箏自然不懂凡人的修仙與名號,轉頭看帝林。

    帝林懂得紫箏的所有眼神,他用傳音的方式解釋,「凡人修仙分境界,渡劫便是受天雷之災,渡過便是大乘再來就成仙。」

    與生來就有內丹與靈力的妖不同,凡人要入天庭還真是不容易。紫箏想。

    「咱們於城外雲磯山頂發現玄辰道長的屍首?不如說是頭顱,其屍身被野獸破壞凌亂不已無法再調查?」

    「事情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單靠兵衛便能處理的狀況,申某懇請各位助金衡一力除掉此後患。」

    「?申城主,連有大神通的都慘遭毒手,您怎麼會覺得咱們這種小角色有作用呢?」德江仙君苦笑搖頭,「縱使咱們於法鬥賽拿得頭銜,不世出的高手多的去,例如這位姑娘。」他擺手指向紫箏,朝她一揖,「憑一己之力將一個鬥技場大的隕石霎那間砍成粉末?在下可還沒達到如此境界。」

    「自然不是讓各位身赴險境,申某希望諸位能多留心眼探查探查此犯人蹤跡,若有所獲立刻來報,此人的生死由金衡決斷,無需各位犯險。」

    「若能協助金衡緝拿犯人歸案,必有重禮。」世佐誠心無比,「拜託各位了。」